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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早晨應該從窗口探進屋內的陽光,今天卻難得藏匿無蹤;習慣了盛夏慣有的好天氣,細雨綿綿的景象反倒讓里洋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。
說來奇妙!想當年萬媽在殷殷期盼中懷了第一胎,當時因為深受瓊瑤電影的影響,希望女兒能像萬里無雲的晴空一樣,有著溫柔包容的好性格,因此將她取名為”萬里晴”;而兩年後在迎接長男誕生時,萬爸一心期盼萬家長孫能有著如遼闊海洋般的寬大心胸,像個男子漢般頂天立地,於是”萬里洋”之名便由此而生。
充滿陽光氣息的名字,自然和灰濛濛的雨天格格不入,從小就討厭下雨的萬氏姊弟,心情十分容易因為天候而受影響;好天氣會讓他們一整天都精神抖擻、衝勁十足,但只要是遇上梅雨季,那段時間的情緒就會異常地低落。
像現在,雖然迷矇之中已感覺到窗外下著小雨,但里洋寧願繼續賴著溫暖的床,也不願睜開雙眼接受壞天氣的事實。
如果能整天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,藉機放自己一天”雨天假”那該多好?
心裡正這麼想,每天該在八點準時響起的電話瞬間打醒里洋的美夢。
眉頭一緊,任由鈴聲放肆一段時間,他才不情願地伸手按下通話鍵。
「萬里洋,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?」
從”morning call”開始實施到現在已經超過半個月,雖然剛開始里洋也曾消極抵抗,但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亮妍等這麼久。
「喂?你有在聽嗎?」對接起電話的人一直不出聲,亮妍不禁有點擔心。
「我有在聽,我也會去補習,就這樣。」每天都提醒同樣的事,早就會背了。
「喂!記得要帶昨天的講義!」
「知道。」
掛上電話後,里洋又一倒而下,將自己一層層像包牛肉捲似地捲在棉被裡,享受那僅有的十分鐘賴床時間。
九點四十五分,里洋緩緩步出電梯,才剛到五分鐘的元朗一看見這個遲到大王竟然提早出現,實在很難不表現出一副受驚嚇的樣子……最近到底是怎麼了?他今天又比昨天早了五分鐘哎!
「同學,記得拿下個月的課表,請注意英文和數學的時間對調囉……!咦?你今天怎麼這麼早......?」正在建檔的潔心習慣性指了指擱在櫃台上剛印好的新課表,但一回神才驚覺眼前身影竟是絕不可能早到的里洋。
「我早到?」里洋狐疑地看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,隨後表情有些詫異……九點五十不到,他人卻已經站在這裡了?
「哼!有個活鬧鐘一天到晚在耳邊吵,誰睡得著?」
「你說什麼?」
「沒什麼。」
拎著背包,里洋一進教室便一屁股朝座椅重重坐下,看著手上的新課表,一看見星期六下午還有排課,心裡忍不住咒罵。
原因是依照慣例,只要星期六下午他就會提早過去店裡幫忙,如今莫名奇妙多了兩堂課,想也知道光靠里晴一個人是無法準備得來的。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有什麼適合人選可以暫時過去幫忙,能想到的朋友幾乎都和自己一樣自顧不暇……
「……麻煩同學們把昨天帶回去的練習卷交回來……」
班導不知在何時走進教室,此刻的她正輕聲細語地交代今天所有課程的進度,並收回之前發下去的作業與練習卷。
呃……今天俞班導的說話方式和音調怎麼和平常不太一樣?除了音量突然變小,而且還客氣得要命。
里洋不自覺地抬頭一看,發現說話者竟是隔壁班的班導張沛菁。
這一看讓他有點錯愕,原因在於每天在教室進進出出的身影突然換了人。不過管他的,班導是否是同一人對他來說都沒差,反正課又不會因此而停止。
就這樣課一堂又一堂的上下去,到了晚上七點,仍舊是張沛菁代理301班導之責。
「……各位同學,別忘了這星期五要進行國文和歷史模擬考,請大家把握時間趕快準備;此外和上次一樣,模考成績一樣會公佈在電梯旁的佈告欄……」
再次提醒完模擬考時間,最後一堂課終於在九點半準時結束。收拾書包的、借筆記的、準備趕車的……教室內一陣騷動,有些動作快的學生甚至和老師在同一時間消失在名冠。
里洋俐落的將筆記和課本往背包一塞,同時看了一下手錶,正要起身時發現手機在口袋裡震動個不停。
「喂?里晴……什麼?妳先別慌,我待會就到……」
通話中的里洋表情略顯凝重,他匆忙掛上電話,一抓起背包便直衝電梯。
本來已經走出教室的元朗,鮮少看過里洋如此驚慌,當下毫不猶豫地追上前去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里晴剛打來說有酒客在店裡鬧事……我現在要趕過去了解狀況。」
「我跟你一起去。」
「元朗,一整天補下來也夠累的,你先回去休息吧!我自己去就行了。」
「開什麼玩笑?『有難同當』這句成語你沒讀過嗎?朋友是當假的哦!」
「你不是不喜歡那種場所?幹嘛非要跟去?」
「你弄錯了……我說我只是”不太喜歡”,可沒說”不喜歡”哦!」
「真是......!」
在元朗堅持同行下,兩人一前一後跑向停車格,里洋從機車裡取出兩頂安全帽,將其中一頂丟給元朗。
由於一路都繞著巷子走捷徑,省下不少等紅綠燈的時間,因此十五分鐘不到,他們倆已出現在里晴所經營的pub『過境』門前。
推開沉重的原木拉門,悠揚的爵士樂混雜著喧嘩充斥在這三十坪不到的狹小空間,有些酒客們無視於周遭的談天說地,少部份的人則是玩玩pub所提供的飛鏢或撲克牌,而此時最靠近吧台的酒桌的騷動,竟幾乎無人發現,只有剛進門的里洋一眼察覺。
或許是叫囂聲瞬間擴大,酒客們漸漸注意到吧台的異樣,於是週遭聲音慢慢變小,更突顯了正在爭執的兩名酒客。
「里晴,怎麼回事?」悄悄穿過酒桌從另一投擠進吧台,里洋挨著已不知如何是好的姊姊,向她詢問事情的發生經過。
「我也不清楚啊……我只記得他們不是一起來的,穿黑衣服的大約比穿藍白相間的早到十分鐘,後來當穿藍白的那個到了之後沒多久,他們就吵起來了……剛開始我有試著協調,幸好是沒對我惡言相向啦,但我真的插不上話,因為他們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,只是自顧自的爭吵!不過我大概從中聽了一下,發現他們好像認識……」
「認識?我看倒像是約出來討債的……」
「鍾元朗,別亂說!」半途插花的元朗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,嚇得里晴出聲阻止。
乍聽之下,里洋還是沒弄懂,到底爭執是怎麼發生的。
不過為了店內其他顧客的權益與安全,他不能放任他們再繼續這樣吵鬧下去,現在應該立即出面制止才行。
「兩位先生,不好意思……」里洋以經營者的身分開了口,試圖打斷眼前仍在你來我往的酒客。
「我說兩位,吵了這麼久也該休息了吧!你們以為在場的全都是死人嗎?」
清亮且不容輕蔑的高亢嗓音突然從pub角落傳了出來,瞬間壓過里洋。
「哇~怎麼有這麼兇的女人?以後有誰敢娶她啊?」
元朗無預警地被這氣勢給嚇到,嘴裡不由得唸唸有詞。
「第一、這裡是公共場合;第二、你們有什麼不愉快那是你們兩人的事,我們沒有必要跟著你們發瘋!。如果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解決,就請馬上離開,不要一再剝奪身為顧客的我們應有的權益!」
一段伸張正義的言論,令在場所有人鴨雀無聲,包括惹出事端的兩位主角,頓時亦清醒不少。
知道脫序的行為已遭人舉發抗議,這兩男人終於尷尬地坐回座位,選擇用”柔性溝通”來處理未完的問題。
場面被控制了下來,一票人又開始盡情玩樂,似乎完全忘了才剛發生過的插曲。
正當里晴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她赫然想起五號桌那還沒端出的可樂娜與爆米花,於是趕緊動手準備。
而里洋,當然也對突發狀況能圓滿落幕這點感到開心,畢竟姊姊辛辛苦苦獨自撐起的店,能順利經營下去絕對是首要之事。
不過當下有一件事更讓他感到好奇……關於那位頗有膽量的女子,不知是否為這裡的常客?剛剛要不是因為有她的”拔刀相助”,恐怕是不易阻止這場混亂,身為店家,對此理應表示謝意,他仔細想了想,決定今天她的所有消費全數由『過境』招待!
利用幫里晴送餐之便,他刻意繞過靠近pub角落的酒桌並偷偷地瞄了一眼……
就在看清楚仗義執言者究竟為何許人也時,里洋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玩味。
眼前這個獨坐角落愁眉苦臉、和不久前的氣宇軒昂形成強烈反差的奇怪女人……
不就是那個多事又囉嗦的鬧鐘班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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